一颗螺丝钉 一本流水账——中国海洋档案馆喜获珍贵史料《出海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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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580】

“580”是1980年我国发射“东风5号”洲际导弹试验的任务代号。近日,中国海洋档案馆喜获一份当年参加该任务人员写的日记《出海记事》,该日记作者用图文并茂的方式记录了自己随“向阳红五号”船执行任务过程中的每一天。“向阳红五号”船则是我国第一艘远洋科学考察船,也是周恩来总理亲自为执行我国第一次洲际导弹全程飞行试验靶场选址以及提供试验海域和航线环境保障任务(代号“718工程”)命令量身打造的,由“长宁号”货轮改装而成。“向阳红五号”船在1976年至1978年期间四下太平洋,获取了大量的海洋科学数据,掌握了试验航线和海域的海洋环境状况,为试验靶场选址提供了依据。1980年,“向阳红五号”船作为执行“580任务”护航编队的旗舰, 3月5日从广州出发,到上海集结、黄海演练,后随编队出征、凯旋,至6月18日返回广州,共106天,圆满完成了“718工程”中的各项任务。

《出海记事》作者高进,是原国家海洋局南海分局通信处副处长,曾以“1980,绝密航程”美篇的方式公开了日记中部分内容,我们从中看到了“向阳红五号”船在参加“580”任务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便与高进先生取得了联系,表达了对他日记的欣赏之情和永久保存之意。

【缘结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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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23日,中国海军节,一个注定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收到了《出海记事》。高进说,“流水账而已,那个年代没有照相机,即使有也不许拍照,只能用拙笔在小本子上‘乱写乱画’”。翻开“流水账”,看着小本子上的“乱写乱画”,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涌上心头,惊讶?惊喜?惊叹,一个“拙笔”似乎成就了一件具有时代感的“艺术品”!而高进先生寄出日记后,还特地叮嘱我们“本日记乱写乱画,字迹丑陋(还有不规范的简化字),若笑掉牙,本人免责”,这风趣幽默就如这本日记的风格一样。

最近,高进先生向我们讲述了他这次捐赠的“心历”,原来,这本日记还有着他的“情缘”,他夫人第一次到他家时,就看了这本日记,而且爱不释手(看来确实是高进先生的珍藏),俩口子对捐赠事出现了分歧。高进先生随与夫人分析,“咱家人都是马大哈,这个日记本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并列举了种种家里至关重要证件丢失的“后果”等等,“现在为了这个日记本不成为‘失踪人员’,是不是应该给它找个‘好婆家’”,夫人终于同意了。4月28日,中国海洋档案馆给高进先生颁发了捐赠证书,《出海记事》被永久珍藏,也将被更多的人欣赏。

【螺丝钉的岗位】

高进1975年就读于大连海运学院的船舶无线电导航专业,毕业后分到原国家海洋局南海分局,从事无线电导航设备的安装与维修工作。他说,“此次出海是参加船上卫星导航仪的值班。我就是一个值班员,一颗小小螺丝钉。”因此,“值班”“卫导”就成为日记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词,如“00:00-03:00值班,18:00-24:00值班”“卫导未开机”等。可以想象这颗“螺丝钉”的工作状态,盯着仪器,或是白天,或是晚上,责任重、压力大,而又多么单调和枯燥,但这何尝不是一线海洋工作者在海上的真实写照呢?!也许正因为这样的工作才有了这本如此风趣、幽默的“流水账”,或“苦中作乐”,或“自娱自乐”。高进说,为了能够参加这次远洋任务,他参加了“向阳红五号”船在西沙群岛海域的十七天训练,“风浪很大,我在卫星导航室值班,虽晕船但不影响工作,也没有吐。训练结束几天后,正式通知我参加此次任务。”

【螺丝钉的情怀】

日记扉页上是抄写的4句毛泽东主席的话,字迹工整清秀,如“学习的敌人是自己的满足,要认真学习一点东西,必须从不自满开始,对自己学而不厌,对人家诲人不倦,我们应取这种态度”,这或许是高进对自己的鞭策,《出海记事》中也不乏利用闲暇时间自觉学习的记录,如“借了电工习题和数学手册,开始演算,复习那些由于不用几乎忘了的东西”“继续看书和做习题,蛮不错”。3月5日是高进上船的日子,在这首篇日记中,他提到了自己的父亲,也是99篇日记中唯一提到父亲的,他写道:“老父上船之时,只对我讲了一句,就是用雨伞指着垃圾桶说‘你要吐就往这里吐’。仅此一句,别无下文”。“仅此一句,别无下文”这八个字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原来高进的父亲正是我国首次远洋科学调查总指挥、时任原国家海洋局南海分局副局长高文府。高进说,“当时有人问我母亲:‘如果你老头和你儿子都去你放不放心?’母亲实话实说:‘我家就两个男的,都去确实有点不放心,最好只去一个!’俗话说:心诚则灵。母亲如愿以偿。”就这样,这个家庭里的一对父子先后见证了我国首次远洋科学调查和我国第一次洲际导弹飞行试验,囊括了“向阳红五号”船在“718工程”中的首航和末航。

【流水帐概要】

《出海记事》共99篇,其中70篇附了漫画插图,但从3月5日上船到6月19日离船回家,日子却一个都没少,类似“6月12日、13日、14日,吃饭睡觉”这样的记录,致使日子和日记篇数就不够一一对应了。这本日记虽说是“向阳红五号”船在执行“580”任务过程中的一个“点滴”,我们却通过这颗“螺丝钉”的眼睛看到了“无数”:有类似“集结”“演练”“备航”“航渡”“合练”“返航”等“580”任务中这样重要的节点;有类似“船上派33人上岸参加‘580’誓师大会和中央首长欢送大会,会上,各位首长纷纷讲话,其中张爱萍讲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等“580”任务中这样重要的事件;有类似“美国海军的反潜巡逻机出现了,飞的很低,每次都是一个来回,分别从两舷拍照,持续约二十多分钟”等这样频繁出现的海上严峻形势;还有类似“风浪很大,开始头晕了……很不好受,下班后也没吃面条”“涌很大,睡觉时经常练功——倒立”这样让人遐想的海上环境等。由此,《出海记事》可称“580”任务执行过程的浓缩版,基本上是大事不缺、琐事也不少。而日记中随手的几笔画画,正是每天之中的“亮点”再现,也是这本日记的独特之处,很让人回味。

业余活动也是《出海记事》很重要的内容之一,出现频率较高的可能就是看电影、看录像,这是那个年代船上唯一的娱乐,但篇中所占字数很少,还真像“流水账”,类似“晚上,《瞧这一家子》”或“晚上,重映《大河奔流》”等。可以看到“向阳红五号”船在执行“580”任务过程中播放了《大西洋底来的人》《傲雷·一兰》《花城》《挺进中原》等20多部时代影视剧。高进说,备航抛锚时,“螺丝钉”们最关心的是带来了什么电影片?当意外得知不仅有电影片,还有一些录像带时,大家的心情比见到指挥官要高兴的多。但对这颗“螺丝钉”来说,海上出现的老鹰、海鸥,船上出现的小猫、小花和飞来的不知名的小鸟,或是钓个鱼、包一顿饺子等,都是海上日子的调味品。

【分享】

执行“580”任务的舰船共有18艘,这是自明代郑和下西洋以来,中国组织的最大的舰船编队,参加人员五千多人,每一艘舰船上的每个人,无论其职务高与低,无论其岗位重要与否,都可以看成是编队的一颗螺丝钉,正因为有这数千个螺丝钉坚守岗位、恪守誓言,才有我国第一次运载火箭飞行试验圆满成功这一重要的历史时刻,而这本螺丝钉的流水账正是见证这一时刻的历史记录。



来源:中国海洋档案馆    作者:薛慧芬